最近,国内外有关金融海啸第二波的说法充斥媒体,主要理由是,信用违约期将在今年出现大规模违约,从而引发第二波金融海啸。比如,《货币战争》一书的作者宋鸿兵就认为,资产价格是金融危机中衡量银行系统的重要标准。如果是20倍的杠杆,现有的资产价格下跌,可能导致银行资产归零,但是,美国和欧洲的银行平均杠杆率都在30倍左右,而现在的测算是资产下跌幅度已经达到了8.68%。因此,他预测第二波金融危机很可能在最近爆发。更悲观者甚至认为在第二波金融风暴中,美国现有的8000家银行中可能会有近50%的银行倒闭,包括一些大型商业银行。
现实境况似乎正在印证第二波金融海啸的到来。首先是全球股市正在寻求第二次探底,特别是纽约股市已创下12年新低。其次,作为危机的发源地,美国的金融看来还没有好转的迹象,美国最大的银行,花旗银行在美国政府第二次注资后,已被国有化了。保险巨头国际集团也正与美国政府进行谈判,以期获得更多的资金援助。除了金融企业仍举步维艰外,危机正在向实体经济蔓延,生产持续萎缩。
第三,东欧的金融和经济也进一步恶化。世行等三家国际组织近日将向东欧陷入困境的银行及其客户提供245亿欧元(合310亿美元)的融资,计划帮助阻止东欧经济体的急剧滑坡。由于东欧很多国家的金融业大部分都由西欧银行所有,因此,一旦去杠杆化的过程发生,对西欧陷入困境的银行将会带来进一步的冲击,从而加剧西欧的危机。
总之,由于欧美主要国家房地产市场将进一步下跌,金融机构的去杠杆化仍将继续,以及市场信心还十分脆弱等原因,一些机构预计,2009年年底美国失业率将超过9%,欧洲为12%,日本是5.5%,新兴市场最大20个经济体平均为7%,全球消费进一步滑落,这势必会导致企业盈利倒退,投资停滞,再带来新一轮倒闭和裁员,并引发消费信贷坏账上升。由此来看,第二波金融海啸极可能爆发。
但是,我认为,与其说这是金融海啸第二波,不如把它看作是金融危机的深化更恰当。从美国次贷出现问题以来,我们看到,危机先是在次贷市场引爆开来,紧接着是金融业陷入危机,再接着是经济出现衰退,各行各业走入萧条,最后可能引发社会危机。这一传导路径与资本主义历次发生的危机一样,是一种正向的危机传导过程。因此,在这一过程中,危机出现深化甚至扩大是很自然的,但出现金融机构大规模破产甚至像雷曼兄弟那样倒闭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能,统计显示,去年下半年美国共倒闭银行25家,但今年前两个月减少到14家。
如果把这次金融危机与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相比,两者有若干相似之处,包括危机发生前的房市高涨、长期信用扩张和股市下跌。30年代大萧条从1929年发生到1934年经济开始复苏,时间长达6年。这次金融危机持续的时间虽然学者们看法不一,但悲观的估计也就是三四年时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今天的决策者已从大萧条和许多国内外金融危机中获取教训,经济史学家的一个共识是,大萧条源于决策者们一系列的错误决策,最终导致普通的经济衰退演变为严重的经济萧条。例如弗里德曼就认为:美联储对于大萧条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政策责任。在大萧条时期,美联储默许了银行的倒闭,未采取任何强有力的行动,终于酿成金融系统近乎完全崩溃的局面,而本来是应该运用货币政策的调整来解决大萧条的问题的。另外,政府因税收下降而削减财政支出,以及因美国贸易保护而导致和欧洲爆发贸易战等,也阻碍了经济的复苏进程。
但目前这些因素都没有出现。除了次贷危机刚爆发时一些国家政府应对有些迟缓外,目前都加大了政府干预的力度。全球央行正在致力于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实施,连同政府的财政刺激措施以稳定银行系统。再加上金融资产价格下跌和杠杆的调整,已释放出部分风险,虽然贸易保护主义在一些国家有所抬头,但大国经济政策的国际协调性增强,将会有力地抑制贸易保护主义的发生。
虽然我不担心金融海啸第二波的出现,但中国的情况一点也不轻松。如果说美国发生的是金融危机的话,中国发生的是经济危机。这是中国第一次出现的真正的生产过剩危机,但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们缺乏应对经验。有评论认为,国内流动性供给充足,主权债务扩张潜力世界一流,加上已将经济增长的重点放到扩大国内需求,因此,如果有金融海啸第二波,也并不会对中国经济构成实质性影响。我觉得这个判断乐观了点。因为虽然没有金融海啸第二波,但如果外需持续恶化,内需又一时半会刺激不了,失业人口继续增多,经济危机必然向社会发散,鉴于中国的社会保障体系严重欠缺,实体经济和社会领域的危机将会反转倒逼金融,从而造成银行体系出现较大问题。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所以,我们必须高度关注这种危机的反向传导。